背景:2010年1月20日,世界500強企業之一的GE公司(即美國通用電氣公司)與中國大型國企沈陽鼓風機集團有限公司簽訂合資合作協議,GE公司將參股沈鼓集團的核心企業——沈陽透平機械股份有限公司,持股比例為5%,雙方還將在未來加強技術合作,并進一步提高GE的參股比例。
其實,這項合資只是近GE與一系列中國大型國有企業組建合資公司的其中之一。在外資在華獨資潮起云涌的背景下,GE卻通過合資結盟方式“與國企巨龍共舞”,這一基調讓人玩味。
特立獨行的GE
2009年下半年以來,GE頻頻通過合資或參股的方式與中國大型國有企業開展合作。合資涉及航空、運輸系統、能源、水處理及工藝過程處理等多個業務領域,呈現多點開花之勢。
與日漸興盛的外國企業在華獨資潮相比,GE的一系列合資布局引人關注。近幾年,外企在華獨資大潮涌動。據商務部研究院商務信息處的統計,近年來外商獨資企業所占比例正急劇增長,從1998年的41.8%一路上升至2008年的81.4%,遠超中外合資企業和中外合作企業的比例,成為外企在華營商的主要模式。從阿爾卡特到西門子通信,再到柯尼卡、美能達和達能,外資獨資潮特別體現在快速消費品、IT等行業(詳情見圖2)。
GE與國企合資的原因
GE為何逆潮流而動?
首先,是出自GE的業務戰略調整需要。2008年,GE在精簡了運營架構,確定將精力集中于4大主要業務板塊:技術基礎設施板塊, 包括醫療、航空、運輸系統和企業解決方案業務;能源基礎設施板塊, 包括能源、石油和天然氣、水處理及工藝過程處理業務;金融板塊,包括商務金融,消費者金融(GE Money),垂直行業的商業航空服務,能源金融服務,以及公司的財務部門;媒體板塊,指以NBC環球為代表的媒體和娛樂業務。
而這其中,技術基礎設施和能源基礎設施又是重中之重,是未來的投資發展重點。2009年,GE在公司年報中明確提出,未來加強其在技術基礎設施和能源基礎設施地位的舉措之一,是把與商業伙伴的關系“提升到新高度(taking relationships to new heights)”。
在中國市場上這兩大業務板塊所涉及的行業領域中,GE與國有企業的業務合作由來已久,并逐漸成熟,而以合資為代表的股權合作正是將合作深化的下一個高度。例如,20多年來,GE能源集團通過市場交易為中國商業伙伴提供了240多臺燃氣輪機、70臺蒸汽輪機、307臺水電渦輪機、300多臺風電機組以及32項氣化技術許可。2005年前后,GE有意地將合作關系擴展到第二個階段,例如在油氣領域先后與武鋼集團、中石油等簽署戰略合作備忘錄,結成長期的非股權投資戰略合作關系。
而近半年的合資潮將使得GE與技術和能源基礎設施領域的大型國企的合作關系更加緊密,似乎預示著GE為將伙伴關系全面提升到第三階段揭開了序幕。
其次,GE選擇與國企合資結盟也是為了適應中國經濟領域“國進民退”新形勢的需要。合資協議涉及到的行業領域,例如航空、能源油氣、運輸系統等,本身在中國就是國有企業為主導。去年以來中國政府為應對金融危機挑戰而進行的4萬億元投資,以及2009年全年近10萬億元的新增貸款,引發了經濟領域新一輪的“國進民退”。
這些新增投資大部分用于基礎設施建設,例如,中國政府在2009、2010兩年計劃撥款近900億美元用于鐵路建設,而每年用于機車采購的資金也高達150億美元。除了政府自己所投的“鐵、公、基”外,新增投資還大量流入國有企業和國有控股的大型企業集團。面對新的形勢,GE以合資或參股的方式與這些早有合作歷史的國企客戶結成更緊密的“利益共同體”,將有利于GE在中國鎖定新的商業機會。
GE與國企新一輪的合資結盟雖然看上去與外資在華的獨資潮相悖,但實質上更多由行業特性決定。外資獨資潮主要發生在快速消費品、IT等競爭更充分的行業。而GE參與合資的行業,如航空、能源油氣、運輸系統等,是GE在重點戰略扶持的行業,也剛好在中國市場是由國有企業主導,并更多受“國進民退”影響的行業。在這些行業中,像GE這樣以“與國企巨龍共舞”為指導方針,將相互合作進一步提升到股權投資合作的高度,是一種非常理性的戰略選擇。事實上,在航空制造和能源等領域,空中客車、殼牌等外資巨頭也對在華成立新的合資公司樂此不疲。
模仿GE很困難
更值得關注的是,GE此輪的國企合資潮,突破了以往中外合資企業純粹在中國市場上“市場換技術”的舊有模式,而呈現出“立足中國,面向”的嶄新特點。中外合資企業“市場換技術”的舊有模式突出的體現在汽車業。外國汽車生產企業提供技術,通過合資公司本地化生產,爭奪中國本土的汽車消費市場。而GE通過此輪與國企的合資潮,與大型國企結成更緊密的“利益共同體”,不單單是為了開拓中國市場,還意在“共同進軍市場”。
例如,GE航空系統集團和中航工業集團建立的航空電子合資公司,除了共同開發下一代航空電子技術和產品,參與國產大飛機C919的開放式航空電子系統平臺競標之外,還將明確的參與民用航空市場的競爭,這已經超越了“市場換技術”的業務層次。
此外,在鐵路運輸方面,GE與中國南車[5.58 -0.89%]的合資公司也將目標投向新興市場出口;而GE更與中國鐵道部簽署備忘錄,尋求在參與美國時速350公里以上的高速鐵路建設項目方面加強合作,這將很有可能使得GE通過與中國國有企業和部門合資合作反過來在本土市場受益。
對于GE的競爭對手們來說,模仿GE與國企合資結盟的模式并非輕而易舉。GE本輪與眾多國企領頭羊的股權聯手,一個重要前提條件是雙方相互之間已經有了長期的愉快合作關系。例如,GE與沈鼓集團就有著將近30年的業務合作歷史。長期的合作使雙方度過了業務磨合期,易于產生彼此間的相互信任,這是GE與眾國企今天愿意并能夠深化合作、給予彼此更多承諾(commitment)的基礎。而對于那些有興趣模仿GE聯手國企的其他外資企業或競爭對手,如果沒有像GE那樣擁有前期長期的積累和鋪墊,即使想“與國企巨龍共舞”,也未必能找到合適的對象。
GE此輪國企合資潮中呈現出的“立足中國,面向”的嶄新特點,預示著在未來國有企業“走出去”的進程中,我們將會看到更多外資巨頭的身影。未來國企巨頭和外資巨頭將在本土、兩個市場上既相互競爭,更相互合作。